海州子(筆名)
“雨潤石苔綠”的夏日過去,“露濕菊花黃”的秋季便來了。宋代劉蒙泉說過:“凡花皆以春盛,而實皆以秋成。菊獨以秋花悅,茂于風霜搖落之時”,故引得歷代文人墨客的贊頌。有道是,“繞籬賞菊花,園林無俗情”。
先游一趟清氣襲人的菊園吧。滿園菊花,不甘懾于大自然的威嚴,傲霜怒放,濃香襲人。一個個小小的花芯組成了一朵朵熱烈而碩大的花球,嫵媚瀟灑。有的以形取勝,有的以色稱絕。就看看滿園菊花的顏色吧,有金牡丹、白狐裘、古銅盤、紫霞宮、翠娥、綠云、粉帶、銀鉤……;觀其形,有卷簾邀月、白鶴臨風、孤月翻浪、秋水芙蓉、平沙落雁、鶴舞凌霜敦煌飛天……百態(tài)千姿,姹紫嫣紅,清香四溢,令人眼花繚亂。那金黃的、艷紅的、皎白的、黛綠的、淡紫的……有的柔和,有的莊重,有的小巧玲瓏,有的繁復龐大,有的如火焰般熾熱,有的像月夜樣靜謐真是“家家爭說黃花秀,處處籬邊鋪彩霞。”其實,賞菊怡情,并非只為輕閑消逸,更重要的是曠達心境,尋一種人與自然美的和諧融洽。像菊花“同沾春露,獨傲秋霜”的性格一樣,于自己的一生持一種獨特的感悟,找一個清新的自我也就足了。
“朝飲木蘭之墜露,夕餐秋菊之落英”。在沅水,流浪的詩人腳邊盛開的秋菊,是高潔卻又苦澀的野菊嗎?
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使淵明先生陶醉其中,摘花盈握,怡然自樂,詞里畫面依舊是點綴疏離的婆娑黃花。
從那時候起,從屈原,從陶潛,從三閭大夫行吟《離騷》,從“不肯為五斗米折腰”的五柳先生鋪開紙筆揮筆寫《桃花源記》起,你就不再是單純的“季秋之月,菊有黃花”了。
還有比菊更“懷此貞秀姿,卓為霜下杰”嗎?
僅僅是最常見的翠菊,一年生草木菊類,你就數(shù)不盡它的千姿百態(tài)的楚楚風韻。鵝黃淺紅,雪白純青,如杏花春雨,如垂柳擺風,如海棠晨露,如云中彩鳳,如春江月色,如翠盤黃金,在高遠晴朗的秋之天底,潺潺地流成一季花河,豪放地顯示著“風霜其奈何”、“戰(zhàn)地黃花分外香”的無窮魅力。
人們出于對菊花風格的敬慕,菊在我國人民心目中備受青睞。三千年的栽培歷史,長期的選種培育,品種繁多。自漢初起,人們就有了九月九重陽登高望遠、飲酒賞菊的風俗。
三千年,縈系著中華民族對菊的怎樣的感情??!
菊是昂立于秋之天底,在寒霜中怒放的一顆顆普通而魅力的心。面對菊花,唐代元稹說:“不是花中偏愛菊,此花開盡更無花”,表示了他對人生的一種自信;宋代蘇東坡說:“荷花已無擎雨蓋,菊殘猶有傲霜枝”,他感悟到一種抗爭的力量;宋代鄭思肖說:“寧可枝頭抱香死,何曾歡落北風中”,宋亡后,表現(xiàn)了他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(jié);宋代女詩人朱淑貞說:“寧可抱香枝上老,不隨黃葉舞秋風”,與鄭思肖之詩有異曲同工之妙,但她反映的卻是自己蔑視世俗的豁達心胸;唐末農(nóng)民起義領(lǐng)袖黃巢卻說:“沖天香陣透長安,滿城盡是黃金甲”,表現(xiàn)了他的豪邁戰(zhàn)斗精神;再如陶淵明的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和韓琦的“莫嫌老圃秋容淡,猶有黃花晚節(jié)香”,更見其胸襟的寬廣。
當屈原《離騷》吟出“夕餐秋菊之落英”時,不知醉了多少世代多少文人墨客;“獨酌欣逢重九日,黃花開處故人來”,又不知暖了多少尋常百姓家。至于今人篤信《本草綱目》“飲菊花酒,令人長壽”之說,把菊花制成枕頭,釀成芳醇,讓人染三分菊醉,消七分夢魂,養(yǎng)十分精神,更是人生美的享受。難怪唐代詩人元稹“偏愛菊”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