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游語桐
“三月桃花粉面羞”。那天提起毛筆,取一抹胭脂紅,突然冒出這么一句。
專心用畫筆一點一點地臨摹出心中的那一樹桃花,水墨韻的細枝在宣紙上展開一條條細細的弧線,淡綠的幾近透明的葉襯在花邊。五瓣桃花呵!深深淺淺的胭脂紅遇水錯落有致地排開,淺褐色的花蕊勾出了那一縷扣人心弦的氣息。好一個粉面羞啊!突然很想看一看天,放下筆走到窗邊抬頭,陽光細細密密地打進我的眼睛,微微瞇起,睫毛折射那一簇簇金黃,忽然看見了另一種顏色,淺淺的,粉粉的,一小點,一小點。剎那間,誤以為是心中桃花又重視,剎那間誤以為是花開花落飛滿天,剎那間以為又回到那一年……
不記得是8歲還是9歲,總之是心智還沒有成熟的時候,和其他孩子同樣頑皮,同樣任性。是春日,時晴時雨的季節(jié),和伙伴們一起去看桃花。春雨若有若無,隱約的雨絲在陽光下忽閃忽閃的。在城市里待久了,見慣了小花壇,本以為沒什么新奇,可迎接我們的是一整片的桃花林,滿山遍野的!一下子就驚喜地笑出聲來。猛地開掉車門鉆進林子里,到處“沾花惹草”,也不顧雨水淹濕了衣裳。在雨中草色青翠入侵了眼眶,桃花嫣紅浸透了臉龐,想笑卻快樂地發(fā)不出聲音,被如此美景驚駭,好像是一次貨真價實的感動。我們對著春日之精靈捉迷藏,頑皮勁上了竟還每人偷偷折下幾枝想要私藏,顧不得它們過不久就會消逝,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留下這難得的好心情。這才是春天真正的美好,童年真正的天性啊!
忽的輕笑,哪一年是沒有看過桃花的?且是一年勝一年的絢爛,一年勝一年的繁密??墒?,再沒有第一次看到的開心,那想笑卻又發(fā)不出聲音的情感,再也沒有像那次一樣充溢著我的心,不知是因為失去了那種新鮮的感覺,還是因為失去了那年的天真、孩子氣的眼神。
“童年不是從出生到某個特定的年齡,也不是某種特定的年紀。童年是沒有人死亡的天堂。”有人這么說過。因為孩子氣,所以看什么都樂觀;因為孩子氣,所以懷抱童稚的眼光;因為孩子氣,所以不曾失望;因為孩子氣,所以到哪里都是天堂……
再后來,漸漸長大了,不在到處亂竄,不再偷折桃花,不再讓雨水淋濕衣裳,也不再有當年的樂趣了。被遺失的周記曾經(jīng)讓好幾個好友拿去偷偷翻看,那曾是我自認為最好的文章,虧得讓她們看到,不然真得就迷失于我的記憶之中了。作文課上把那篇周記重寫,卻找不到曾經(jīng)的感覺,篇幅少了許多,內容空了許多,本是寫珍惜年少時光,多做些以后做不了的事,卻變成了害怕長大,害怕分離。老師評價不低,給了高分,但總覺得少了些應該有的東西。尤為不解的是其中的“逐漸成熟,逐漸滄桑”的評語。下課去追問“我哪里滄桑了?”她無言。自己倒是想得明白,從愛現(xiàn)在,到顧慮將來,從說要做好自己,到顧慮未來必須面對的分開。這憂慮本是那時才會去想的吧!時間過了三年,還真是逐漸成熟,即使是逐漸滄桑,也不為過。
恍惚中又回來,湛藍的天空,不帶一絲雜質,輕巧的薄云,像絕好的絲綢鋪在天,我是有多久,沒有這樣望過天了?“假如你因錯過朝陽而流淚,那么你一定也錯過群星了。”我不想再錯過每一刻這樣的天空,所以,我想用當年的天真樂觀看世界,那樣燦爛如朝陽的感情,會不會再次充溢我的心間?
上帝說人死后必須回到小孩子的模樣,否則進不了天堂。
聽說小孩能聽見風的聲音,聽說小孩能看見天使的翅膀。我聽不見,也看不見,但是請放心,我會珍惜每一刻這樣的時光,這樣,每一刻都會像桃花般明媚,帶來春的希翼,溫暖。這樣即使沒有如此的桃花,沒有春暖天晴,沒有回到兒時的模樣,沒有再記得當年的一片芬芳,也會在心中看到一片紅的像要燃燒起的山林,開滿桃花,不凋不敗妖冶如火。
天堂里的天使笑起來像風鈴脆響,天堂里的桃花如群星璀璨,我永遠像小孩子一樣單純樂觀,童年是沒有人死亡的天堂。
這,即是我的天堂。
作者為福鼎六中初二學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