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欽祖,生于1945年。福建省美術家協(xié)會會員,太姥畫院畫師、院委。原福鼎市委宣傳部副部長、市文聯(lián)副主席。業(yè)余自學國畫,至今50余年。著有《福鼎歷代書畫選》、《方欽祖山水畫集》。
紅墻綠瓦新復舊
學畫的反思
榮敏兄讓我把近期畫作整理幾幅,在家鄉(xiāng)的報紙上搞個專題。我在感念之余,卻有些惶恐。將要退休那一年,我在福鼎辦過一次畫展,出過一本《山水畫集》,那時的福鼎報,也曾有過專題介紹?,F在轉眼十年過去,我實在愧對家鄉(xiāng)圈子里的老朋友。我從青年開始,對山水畫情有獨鐘,畫了幾十年,但始終畫得不好。這是為什么?近來反思,主要有以下幾點不足。
一是過于隨意,不成“體統(tǒng)”。陸游有詩道:“古人學問無遺力,少壯功夫老始成。”我在青年時畢竟沒有上過專業(yè)學校,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,也沒下過系統(tǒng)的苦功夫。把畫畫作為一種業(yè)余生活的補充,只是玩玩而已。對于自己究竟應該畫什么,怎么畫,并不十分講究,這就必然畫得不精,畫得不深。我對我們福鼎的畫畫朋友很佩服:馬樹霞的太姥風光、陳濟謀的梅蘭竹菊、林偉的古代人物、陳瑞麟的鄉(xiāng)野群雀、馬婉玉的青花系列,都極具個性和特色。他們都下過一番苦功夫,學有專攻,術有專長;相比之下,我則過于隨意,信手涂抹,隨心所欲,把筆墨作為游戲,畫得不好也是必然。
二是過于粗糙,難出“精品”。山水畫中,我最喜歡的是黃賓虹。但我學了幾十年,只學了一些皮毛,至今未能得其神髓。這幾年有幸拜讀老先生的一些原作,才知道先生看似草草而作,實則十分精微。他的畫強調“內美”,內涵十分豐富,蘊含著博大精深的傳統(tǒng)文化。例如他力求表現山川渾厚,草木華滋,認為這種深厚華滋既是中華山川之特性,也是中華民族之特性。這就把山水美提升到民族性的高度上來。再如他的山水構圖,處處皆有一太極,通幅又總此一太極。下筆的線條,也是一勾一勒,成太極廻環(huán)之勢。論者以為“在一根線條中寓有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精神,黃賓虹當為第一。”他所主張的“平留圓重變”五種筆法,就是傳統(tǒng)書法用筆的極好總結。他的墨法更是精微,“濃淡破潑漬焦宿”七種墨法之中,宿墨、漬墨的運用更見創(chuàng)造性。他的畫作黑密厚重,千筆萬筆,齊而不齊,層層積染,黑而有光。深入學習,方知黑密易學,厚重難求。所以黃賓虹山水畫,確實是“盡精微,致廣大。”領悟到這一點,可嘆我已經到了古稀之年,頗有“書到今生讀已遲”之憾。
當然,學書畫的本意是為了修心養(yǎng)性,老年人更是如此。從這一角度看,畫好畫壞是另一件事,只要自己覺得愜意,目的已經達到。但如果能畫得再好一些,既可自娛,又能娛人,豈不是更好嗎?但這既要靠努力,靠積累,更要靠天分,絕非說說就能做到的了。
這幾年,我連續(xù)失去了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兩位親人,一位是我的老母親,一位是我的妻子。在我的心目中,她們是既平凡又偉大的女性,對我一生影響巨大。她們的去世對我也是打擊巨大,心中創(chuàng)傷至今難以撫平。但想到她們生前都十分鼓勵我畫畫,尤其是老伴鄭寶蘭老師,是我每幅畫的第一觀眾,生前對我總是勉勵有加,也批評甚嚴。我想為了她們,同時也為了至今還關心我的老朋友,我還是應當繼續(xù)畫下去的,至于畫好畫壞,那就另當別論了。
拉雜寫下這些,權作學畫的一點心得,希望能給后來者一些參考。末了,錄一首拙作小詩作為結語:
縱情山水此生休,五十寒窗作臥游。
老來悟得溪山趣,妙境原來山外求。
龍脊夜月
擬賓虹夜山圖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