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：
又是一年端午至。端午節(jié)，不僅清晰記錄著先民豐富而多彩的社會生活文化內(nèi)容，也積淀著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化內(nèi)涵，更是在包粽子、劃龍舟等民俗的動靜之間，傳遞濃濃的鄉(xiāng)情和親情。而在福鼎這片靈秀的土地上，端午節(jié)又衍生出多姿多彩、獨具“風(fēng)味”的文化，脈脈相傳。
畬族“五月節(jié)”
端午節(jié)是中華民族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之一，福鼎畬族同胞稱之為“五月節(jié)”。這一天，家家戶戶都要包粽子，祭祀祖先。
福鼎畬族所包的粽子，與其他畬族地區(qū)的橫式粽不一樣，而是與漢族四角粽形狀大體相同。畬族粽子有用粽竹葉包的，也有用鮮老竹殼包的，講究“三角二耳”，代表田中諸事剛起頭，一時也做不完。同時，畬族群眾還會用紅紙條紅線扎兩束蒲艾掛在門楹上，因菖蒲葉似劍可驅(qū)妖，艾草芳香能除污;泡雄黃酒，灑雄黃酒，以防蟲蟻叮咬。
關(guān)于“五月節(jié)”的來歷，福鼎畬族還有一個傳說。戰(zhàn)國時期楚國有個朝臣叫屈原，為人忠厚、性情耿直、學(xué)識淵博，對天文地理、人間世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，經(jīng)常向楚王提出許多好建議。可楚國君主貪圖享樂，聽奸臣的話像是喝蜜糖水，聽忠臣的話像是喝黃連湯，心思根本不在治理國家上，對于屈原治國安邦的好計策也都不予采用。
有一次楚王患眼疾，屈原勸誡其少吃甜食。有奸臣知道楚王喜歡甜食，又喜歡聽奉承話，便一邊指責(zé)屈原說話沒根據(jù)，一邊勸楚王說：“吃食對治眼疾沒有直接關(guān)系。”最終楚王沒有聽從屈原勸告，還是喜嗜甜食。
又過了一段時間，楚王眼病越來越嚴重，屈原又說：“應(yīng)該經(jīng)常喝點鹽鹵水，看眼睛能否恢復(fù)視力。”楚王感覺也許屈原說的有道理，下朝后便叫人弄些鹽鹵水喝，可鹽鹵水又咸又澀，楚王實在受不了。第二天上朝，楚王立刻罷免屈原官職，并派兵看守。
對此，屈原十分沮喪，心想楚王昏庸，國家危亡，民不聊生，頓時悲憤難平，終日在汨羅江邊徘徊。但他又不甘心，期待著有一天楚王會重新重用他。日復(fù)一日，朝廷始終沒有來信，屈原絕望了，在五月五日投進了清清的汨羅江。
再說楚王在奸臣的鼓搗下，眼疾日益加重，已經(jīng)睜不開眼睛。有一天，坐在朝堂椅子上的他頭枕椅子臉朝上，慢慢地睜一睜眼睛，一滴鹽水正好不偏不倚滴入他的眼內(nèi)，立即舒緩了許多。追查原因時，眾人在楚王座位正上方找到兩個鹽粽子，由于天氣漸暖，粽子內(nèi)的鹽巴溶化從而滴下鹽水，有人說這肯定是屈原事先弄好的。這時的楚王想起了屈原，并下令召見，卻得知他已投江自盡，痛苦萬分，連忙命人打撈尸體。
后來，為紀念屈原，人們把五月五日這天定為一個節(jié)日，叫“端陽節(jié)”或“端五節(jié)”，福鼎畬族人叫“五月節(jié)”。那些爭先恐后劃船打撈尸體的行為，發(fā)展成了今日的賽龍舟;那兩個屈原包的鹽粽子，演變成了今天各種形狀各種美味的粽子。
如今，在福鼎畬族鄉(xiāng)村，粽子口味因人所好，有純米粽、豌豆粽、紅豆粽、咸蛋粽、肉粽、蜜棗粽等。制作時，需要去山上砍來一種叫“羮柴”的灌木燒成碳灰后，用清水淋出灰堿水，浸泡米包粽，并用堿水煮粽子。
與粽子有關(guān)的風(fēng)俗，有“新娘粽”和“孝粽”。所謂“新娘粽”，是結(jié)婚后的第一個端午節(jié)，送粽子給娘家，叫送“頭年節(jié)”，俗稱“新娘粽”，屬“喜粽”，一般會包紅棗。所謂“孝粽”，是指某家人有老人亡故，因第一個端午節(jié)不可淋“灰堿水”包粽，否則對主人家不利，故嫡親在節(jié)前會先包好煮好粽子饋送該家，俗稱“送孝粽”，屬于“喪粽”，一般為純米粽。
在送“粽”的時間上也大有講究，畬族風(fēng)俗以時間為界限，凡五月初送的禮為“喪”禮，四月底之前送的禮為“喜”禮，不能超出這個時間界限，以免引起誤會。
當然，端午祭祀時，還離不開茶與酒，三杯茶、五杯酒，茶在前，酒在后，接著才擺上牲禮菜供。畬族群眾也會拿酒助興、用酒表情、以酒示敬，甚至勞累的畬民，經(jīng)常都要用酒來“解解乏”。
娘家“頭年粽”
“玉粒量米水次淘，裹將箬葉苧絲韜。炊馀脹滿崚嶒角，剝出凝成細纖膏。”清代文學(xué)家謝墉的一首詩《粽子》，將人們洗米、裹粽、煮粽、吃粽的過程描寫得惟妙惟肖。粽子是福鼎的傳統(tǒng)特色美食，當?shù)乩习傩找荒晁募径剂?xí)慣于制作食用粽子，端午節(jié)期間，百姓們對粽子尤為重視，從粽葉的選擇、糯米的挑選、粽子餡的搭配等，都精心準備。在眾多粽子中，頭年粽與其他“粽”不同，被稱為娘家粽。
送頭年粽是福鼎特有的端午節(jié)風(fēng)俗之一，新婚夫婦結(jié)婚后的第一年，女方娘家要在端午節(jié)前給男方家送上頭年粽，五個一串，十個一組，并搭配“枕頭粽”送到男方家中。而這送頭年粽也非常講究，粽子大小要統(tǒng)一，外表要結(jié)實好看，而且要用精美禮擔(dān)和禮籃挑著送去，男方收到禮物后，按“十個‘媳婦粽’、兩個‘枕頭粽’”為一份，及時送給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，讓大家共同來分享這份美好的祝福。
福鼎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楊記頭年粽制作技藝傳承人楊慧玲介紹，頭年粽每個36克左右，五個一串共180克，選取上等箬竹葉，每張葉子6乘30厘米左右。“‘五個一串’寓意五子登科，‘十個一串’寓意十全十美，‘枕頭粽’內(nèi)包有紅棗、蜜棗，寓意著甜甜蜜蜜、早生貴子。”楊慧玲說。
“每個角都要整整齊齊的，這樣比較好看，這是福鼎的特色。女兒出嫁的第2年，娘家在端午之前包好頭年粽了，送到夫家去。夫家再分給左鄰右舍、親戚朋友，就是告訴大家‘我家娶新媳婦了，第一年過端午節(jié)’。”市民吳麗春對頭年粽也頗有了解。
頭年粽里搭配著的“枕頭粽”外形別致，成立體長方枕頭形，當?shù)匾卜Q“豹皮粽”，用干竹筍殼包裹，扁平狀，四個角，內(nèi)用紅棗、花生等作餡料，寓意“早生貴子”，為人“方方正正”。標準的枕頭粽，僅從粽葉處理算起，前前后后需要16個小時，可謂是精工細作、獨具匠心。
“豹皮粽是福鼎特色的粽子，我們家的豹皮粽，每個大概是在280克左右，對粽葉很挑剔，太寬太窄都不行，每張葉子大概都在10乘50厘米左右。”福鼎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楊記頭年粽制作技藝負責(zé)人陳振貴告訴記者。
楊記頭年粽制作技藝是福鼎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，其粽子原材料均產(chǎn)自本地，主要有箬葉、花竹葉、糯米、鴨蛋黃、當?shù)赝霖i肉等，粽子使用的豬肉都是當?shù)赝霖i，肥瘦均勻，質(zhì)地松軟，肉味可以滲透到糯米中，使粽子吃起來香滑可口，而糯米則一定要選取圓糯米，鴨蛋用當?shù)靥赜械姆椒ㄟM行腌制，蛋黃通透滲油，與糯米、粽葉、豬肉一起煮熟，粽子有一種特別的香味，而沒有普通鴨蛋的腥味。
每逢端午節(jié)前，頭年粽的需求量總是很大。“端午節(jié)大家都要吃粽子，之前買過一次給溫州的同事吃，之后幾乎每一年他都讓我?guī)退I一點。”市民陳先生說。
“端午節(jié)必須吃粽子，這是我們的傳統(tǒng)，也是對傳統(tǒng)習(xí)俗的一種延續(xù)。”市民陳大姐坦言。
在福鼎，除了頭年粽，還有孝順粽，外甥粽，雙喜粽，牛角粽，虎符粽……每種粽子的制作都非常講究，需要歷經(jīng)多道工序，用“匠人”的話來說，這是對食物虔誠的敬仰，也是對幾千年傳統(tǒng)文化的堅守。
憶童年端午
端午未至，母親自制的粽子已如約而至。吃著美味可口的粽子，我不禁想起小時候過端午節(jié)的情景。
那時候，父母都是雙方家中的頂梁柱，身為教師的他們，微薄的工資除了要供我們?nèi)置米x書，還要贍養(yǎng)雙方的父母以及供養(yǎng)他們的弟弟妹妹們上學(xué)，日子的艱難可想而知。
然而，心靈手巧、勤勞賢惠的母親卻總能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，有滋有味。尤其是過節(jié)，母親總能想方設(shè)法，傾盡所能為我們營造一個儀式感滿滿的節(jié)日。端午節(jié)的重頭戲便是包粽子了，母親知道我們最喜歡咸鴨蛋豬肉花生粽，早早就把家養(yǎng)的鴨子自產(chǎn)的鴨蛋腌制起來備用。
臨近端午節(jié)的那段時間里，母親便四處張羅包粽子的食材：褐色的老竹殼、綠色的青竹葉。粽子包裹不同的葉片，蒸出來的味道也不一樣，深色的醇厚，綠的清香。還有包粽子的餡，也是五花八門，有純糯米的、有加了紅棗的、有加花生、咸蛋黃、豬肉的等等。粽子包裹的形狀各異，有的長條形的，形似枕頭，我們叫他枕頭粽;有的有三個尖尖角的，形似拳頭，我們稱之拳頭粽。不同餡的粽子用不同的繩子扎上，紅紅綠綠的，宛如女孩們扎的頭繩，既好看又好辨認。那時沒有電冰箱，保存粽子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掛在天花板的橫梁上通風(fēng)。想吃時摘下一個。形狀各異且五顏六色的粽子掛在頭頂，猶如風(fēng)中的鈴鐺，不時向我們傳遞著快樂的節(jié)日訊息。
到了端午節(jié)那天，母親一早就開始忙碌了：灑掃屋內(nèi)屋外，噴灑雄黃，采來艾葉掛在門框上，準備過節(jié)的菜肴。而我們呢，尾隨著母親跑進跑出，不亦樂乎。其實對于我們而言，最期待的莫過于飽餐一頓后，媽媽會給我們兄妹準備一套嶄新的衣服。衣服是媽媽親自打版裁剪的，通常在節(jié)前做好“半成品”，但卻安排在午飯后才開始縫制，為的是充分體現(xiàn)衣服是“新鮮出爐”，同時也吊足了我們的胃口。
我們“望穿秋水”終于盼來了午餐結(jié)束，兄妹仨圍在縫紉機前等待端午新衣“華麗呈現(xiàn)”。按老規(guī)矩，先是哥哥的、再是我的、最后是妹妹的，我們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針線上下“翻飛”，布料在壓線板下勻速前進，“車”出一條條細密的針腳，縫紉機發(fā)出的均勻的“噠噠噠”的聲音便是我們澎湃的心跳聲。“咔”的一聲，縫紉機停下了，我們就知道，一件新衣大功告成了。我們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，戴上自制的香囊，待到母親在我們每人的頭頂抹上雄黃并送給我們諸如“平安無恙、快樂成長”之類的祝福語后，我們便自由放飛，喜氣洋洋地趕到碼頭看劃龍舟去了。
那時我們還小，只知道端午節(jié)來臨時，我們便可以大快朵頤、穿上新衣、看劃龍舟，卻不知道家里為了籌措這個豐盛的節(jié)日是如何艱難。那些艱難日子，因了父母的精心呵護，讓我們“年少不知愁滋味”，這份美好至今難忘、歷久彌新。
（王婷婷 蔡麗軍 邱川燕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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